砂糖罐

7.

龍之介開始掉眼淚後，眼淚就停不下來。

樂最初還很緊張，但龍之介本人說是因為太緊繃後突然放鬆才會這樣、沒有什麼關係。

一百九十公分的高大男人在路上揉著眼睛哭，這樣叫做沒關係嗎？

樂隱藏著心裡的困惑。

話說回來，說是學長，但其實也只大他一歲而已，還未成年。

心裡明白是自己讓龍之介這麼費神，樂只好牽著他的手默默沿著河堤往回走。

「那個啊……學長，我之前其實也有看過你哭，在學校的時候。」莫非學長其實很愛哭嗎？樂好奇問道，「那也是因為大賽過後放鬆的關係嗎？」

「咦！大賽、原來那個是你嗎？」

龍之介一楞、然後大驚失色。當時逆著光、他又很快就離開現場，根本沒有看清楚對方的模樣，「被、被你看到丟臉的樣子了……」

今天的難道就不丟臉了嗎，樂啼笑皆非。算啦、想想他們做的一連串傻事，丟不丟臉都無所謂了。

「決賽那天，我留在老家的狗，過世了。」

「咦？」樂有些錯愕。

「他是我三歲時的生日禮物，我們一起長大，訓練時，他會一直在池子旁邊看著我。」

龍之介輕輕握著樂的手，以為已經結束的眼淚又啪噠啪噠落出眼眶，「那天早上手術失敗，麻醉退了之後，他沒有醒，就這樣過世了。」

「原來是這樣啊……」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緊緊握著龍之介的手。

「弟弟們聖誕節時來看我，也是為了幫忙把他的骨灰和照片送過來給我。這件事，我沒有告訴其他人……」

風吹過被揉得發熱的眼皮，龍之介調整呼吸，緩緩平靜下來，「本來約好帶金牌回去給他，結果……我的情緒影響到隊友，那天大家都很緊繃，全都是因為我這個隊長太半吊子的關係。」

哪有這回事！樂在心裡大喊，可是卻沒有說出口。

換作從前，他一定會覺得是受影響的人不好，是展現出弱點的人應該要成長。但如今，他開始可以體會，一個人與另一人之間的關係、一個人與一群人之間的關係，有時並非表面所呈現的模樣。

他抬頭看著龍之介，這傢伙眼睛鼻子都紅通通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第一次見面時，他也是這樣。

「你別再哭了啦。」

春天來臨時，樂決定邀請龍之介來看他跳舞。

「學長，我跟你說……」樂的手指不安分地捏住龍之介的手。比想像中柔軟，但很厚實。龍之介回握住他。

那是更細微、更敏感的牽絆。

很脆弱、也很珍貴，如今就握在他們手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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