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糖罐

【Voyage的番外】

今天是龍龍生日

龍龍生日快樂＞ｗ＜

※

【Voyage番外篇】Bon Voyage 〔上〕

It's not my day.

八乙女樂把自己塞進計程車後座，賭氣地閉上眼睛。

和龍吵架了，糟透了。

如果不是順路經過事務所拿昨天忘記的東西，他也不會剛好目擊龍之介去會計部的現場──說起來，他怎麼會一看見龍之介走出會計室，就直覺猜到發生什麼事呢？

八乙女樂在口罩下緩緩嘆了一口氣。

因為他早就有預感了！因為龍之介就是那種會把錢都花在家人身上、到最後才想起自己的類型！

樂沮喪地看著點開的手機螢幕，Rabbit Chat安靜地沒有任何新訊息，龍之介一定也生氣了、會生氣的吧？

他很清楚家人對龍來說有多重要，自己幾乎可以說得上無理取鬧。

剛才莫名發怒的到底算誰？是突然就不顧場合大聲說話的自己？還是驟然沉聲提醒『這裡不是適合討論的地方』的十龍之介？

我太衝動了。樂一方面覺得自己又搞砸了，一方面卻仍心有不平。因為深知龍之介就算受委屈，也不會來找他訴苦。

龍之介會自己默默處理，龍之介總是會自己處理──如果不是順路經過事務所拿昨天忘記的東西，他永遠不會知道龍之介今天需要一些幫助。

他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事情，因為龍之介不會講，而樂改變不了這件事情。

樂最氣的，就是看著兩人這樣的關係、卻無能為力的自己。

▽

十龍之介傾靠在牆面上，低頭揉開緊皺的眉頭。

今天是他的休息日，除了早上開會，沒有安排其他行程。

本來他想進事務所順便處理一些私事，卻沒想到因此和樂吵了一架，甚至明明是為了讓彼此冷靜擇時再談，態度上卻似乎惹惱了樂，導致兩人不歡而散。

「龍？你還在？」走出會議室，正打算從包包裡翻出帽子戴上的九条天，驚訝發現自家成員在走廊等待自己。

「嗯…接下來沒工作了，天呢？」

「…我也是。本來還有雜誌拍攝，但攝影師得流感，請假延期了。」天示意龍之介轉移陣地，兩人搭他的車離開。

「天要直接回家嗎？」開出停車場後，龍之介一面轉動方向盤一面詢問。

「嗯，難得偷閒半日，我打算在家看幾支最近很想重看的歌舞片。」

「哈哈！真不知道該說你是把興趣結合工作，還是工作結合興趣。」

「都錯了，是『興趣即工作』。」天看了龍之介一眼，微哂，「就是這麼無趣的人。」

「天才不是呢！」

龍之介對天的自嘲一笑置之，天也沒有堅持，話鋒一轉開門見山道，「說吧，你們吵架了？」

「咦，沒什麼事啊。怎麼突然這麼說？」笑容從龍之介的臉上淡去，凝固成空白的落寞感，「只是有些不同意見，起了小爭執而已。」

「是嗎？」

「嗯…其實是被樂發現，我跑去會計部那邊想要預支…」

「什麼？」天瞬間睜大眼睛。本來以為是什麼情侶吵架，卻沒想到是這種事。

雖然知道龍之介和樂都是練習生出身，所以單人活動的拆帳方式和自己的合約不同，但他們三人共同的出演費用都還能達到七成，三人平分後應該也足夠在寸土寸金的東京維持基本生活了。

「你最近通告比較少嗎？還是家裡遇到什麼麻煩了？」

「欸、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龍之介失笑，「只是大弟的補習班那邊有點狀況，我想說是不是讓他換個環境好好念書…這、難得他終於比較積極應考，我想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嘛…」

「…嗯。」聽起來就是老家臨時多出額外開銷，超出龍的近期預算，所以去了會計部吧。

天沉思，補習班的學費以他們的收入來說雖然不能算一大筆，但龍之介說過要給弟弟們存上大學的學費，每個月能自由挪動的金額必定不多。

「之前錄的那個三集的夏日特別篇，錢還沒有下來呢。你另外拍的同系列廣告，也是同一個團隊吧？」

天在心裡將之前幾個費用比較高的工作盤點了一下，發現龍之介整個夏天的合作對象重疊性高得驚人。不過這本來也沒什麼，因為龍的藝人形象強烈又鮮明，再加上經紀公司篩選，會合作的企劃團隊自然就只剩下那一兩組了──很愛拖延費用的那一兩組，天在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其實你應該直接找姉鷺商量才對。」

「不用啦，這點小事，我自己處理就好了。」龍之介苦笑，「你和樂都太緊張了，我其實還好，真的。」

看著急忙澄清自身狀況的龍之介，天福至心靈說道，「我就算了，二世鐵定大發雷霆了吧，因為你沒有先找他幫忙。」

「天、你真厲害…他就是很氣我…不找他商量而是找會計部…」龍之介一臉被說中的尷尬模樣，「但是…怎麼想都應該先從正常管道…」

天看著後視鏡裡龍之介的表情，慢慢沉下臉，「坦白說，其實我不贊成你們談戀愛。」

「咦？天？為、為什…」

「看前面，好好開車。」天冷靜到有些冷酷地直視著前方車況，彷彿開車的人是他似地。

判斷龍之介比較冷靜後，他才繼續說，「我們是專業偶像。並不是說這份職業不能有感情生活，但是忙碌是事實，私領域本來就已經很小，偏偏你們兩個價值觀還天差地別，老為了這種瑣事摩擦，遲早會連工作夥伴的情分都消耗掉。」

「…」

天停頓下來，確認龍之介沒有回話的打算，忍不住又問道，「要是分手的話，一般情侶好聚好散就算了，你們呢？難道要解散嗎？這樣對粉絲公平嗎？」

龍之介聞言握緊方向盤，力辯道，「就、就算分手，也絕對不會影響到工作的，我和樂都是專業人士…」

彷彿是被『專業人士』這個字眼觸動了哪裡的神經，天忍不住揚起一絲怒意，「你的意思是有自信能在分手後、依舊和樂親密地坐在同一座沙發上接受訪談嗎？」

「說到底！」面對天咄咄逼人的詢問，龍之介也有些動氣，皺起眉放大聲量回應，「為什麼天是用一定會分手的前提，來討論我和樂這件事的啊！」

「…你現在沒辦法好好理解我的話。」天深呼吸後，指著前面的人行道，「停車吧，我從這裡坐電車回去。」

「天！」

「把門打開。」

龍之介瞬間有些慌，卻見自家說一是一的主唱戴上口罩和帽子，並且解開安全帶，他沒有辦法，只好讓車停靠後任由天迅速下車。

「晚點聯絡，專心開車，聽見了嗎！」關上車門前，天還丟下這麼一句冷淡又溫柔的話。

龍之介啞口無言，沒辦法形容現下心裡的混亂情緒，而他還在車道上，也不是什麼適合感受內心的好地方。

車子穿過鬧區，路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學生群體。

天不會有問題吧？龍之介在紅燈前停下，有點擔心，隨即又覺得天的偽裝技巧可比自己的優秀太多了。

說來、其實天也沒比這些穿著高中制服的孩子大上幾歲，但是他說的話卻很有道理。

太有道理了，讓他忍不住有些惱羞成怒。

「真是糟糕啊，龍之介。」龍之介深吸一口氣，還是先把車子開回去再說。

燈綠了，放開剎車踏板，他把車緩緩滑出路面。

到家後，傳Rabbit Chat向天道歉吧。

雖然腦中這麼想著，打開家門時卻傳來一陣溫暖的飯香。

早上預約好的白飯煮熟了，龍之介回憶起出門前的計畫，默默打開廚房冰箱，拿出洋蔥和綜合絞肉。

仔細將手洗淨後，他穿上牆上的圍裙，將洋蔥切成細碎的丁末，大火炒熱後放涼，然後在綜合絞肉的碗裡加入牛奶、蛋和麵包粉。

晚餐吃燉漢堡排吧！心裡的聲音這麼對自己說。

什麼都不要想，有什麼煩心的事，把肉排來回拋摔個幾次就沒事了。

在盤子上鋪好保鮮膜，又把洋蔥和調味料丟進大碗裡，再次將手洗乾淨後，開始用手把碗裡的材料抓勻。絞肉的油脂在混拌中漸漸讓碎肉塊聚合，龍在手指沾上少許油，然後將肉抓成球狀後拿起來，開始用雙手拋摔。

有一件事天說得很對。

如果和樂分手，他沒有自信可以繼續坐在同一座沙發上笑著交談。而且，他也的確沒有想過終有一天或許會分手，更別說考慮到分手後TRIGGER的續存問題。

樂的心思敏感細膩、個性率直又開朗，雖然有時比較強勢，但也有黏人可愛的一面。儘管這段戀情開始得跌跌撞撞、幾經波折，但確定彼此心意後，他一直都過得很開心。

樂就像一條船，將他穩穩地托在海面上，在成為合法的唯一乘客後，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上岸。

他們的確很不一樣，性格思維、成長背景，還有價值觀…會分手嗎？就現實考量來說，分手才是更可能發生的事。可是，他並不想要…

「啊！」看著被拋摔後放在盤子上的肉餅，龍之介回過神。

雖然反射動作地壓凹肉餅的中央部分，但卻不小心太過出力，把餅壓穿一個洞了。

「…」這麼說起來，龍之介看向大碗裡剩下的另一半絞肉，不知不覺做了兩塊漢堡排的份量，他也忘了今天晚上一個人吃飯呢…。

龍之介無奈地把已經調味好的絞肉做成另一塊正常漢堡排，然後開始專心做菜。燉煮洋蔥和胡蘿蔔的漢堡排甜甜鹹鹹的，雖然是大塊紮實的肉料理，但是味道很清淡，他的弟弟們都不太喜歡，反而是樂很喜歡。

原本今天下午他就沒有工作了，考慮到樂今天工作行程需要晚歸，才買了燉漢堡排的材料，準備煮好後放在鍋裡熱著留給他吃…

「…嘛，算了。」龍之介嘆了口氣。

做好晚餐，將剩下的醬汁和中間有洞的那顆漢堡排分開收拾妥善，洗過澡後才回到飯桌邊慢慢吃飯。家裡靜得可怕，只有他一個人用餐的聲響。

這樣的爭吵會常常出現嗎？龍之介無法想像，他的父母雖然因為聚少離多最後以離婚收場，但畢竟是青梅竹馬，家族之間往來如今依舊密切，吵架什麼的他印象中都沒有看過。

父親一直都很溫和開朗，母親雖然強勢，但那也是針對他和弟弟們的教育方針。在對待身為前夫的父親和現任丈夫這方面，她總是明智而尊重，甚至也有柔順的一面…他們曾經是那麼和樂的夫妻…

龍之介看著吃空的飯碗，皺起眉頭，疑問陡升。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啊、天！」突然想起忘記聯絡的天，龍之介連忙跑到客廳撈手機，點開Rabbit Chat視窗，果然看見天被擱置許久的一句話。

【到家了嗎？到家後回覆我。】

「嗚…」龍懊惱著點開鍵盤，同時、幾乎是顯示已讀之後僅僅數秒的時間內，天又發來另一條訊息：【你這趟回家的路可真長。】

【抱歉抱歉！我剛剛跑去做飯了。】明明知道天看不見，龍還是忍不住喃喃說道。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有等你，剛剛在看『貓』。】

龍看了訊息後笑出聲來，飛快回復道：【天真的很喜歡那一部呢！Memory嗎？】

【廢話少說，剛剛的對不起呢？】

【天，真對不起。剛剛說不會影響工作是騙人的。】

【算了，我也很抱歉，沒考慮到你的心情。】

【那我們和好吧？】

【嗯。】幾乎可以想像出天有些害羞和彆扭的微妙表情，龍低笑出聲。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也和二世和好？】

「呃…」龍之介慢吞吞地滑動手指，同時注意天是否會在這段期間提出什麼建議，但對方似乎在此刻遺忘了精明睿智的人設，只是默默地等待回覆。

「唔…天真壞心眼。」

【…雖然想道歉，但是我似乎不太清楚樂真正生氣的點…這樣只會讓他更生氣吧？】

【很有自知之明嘛。】

【我們平常不會這樣的，還是我再找樂談談，把話說開…】

【龍，你們也許交往起來很愉快，但不代表問題不存在。過了甜蜜階段，問題就會慢慢浮現，而有些問題，就算彼此誠心商量，也不一定就能解決。】

【…】

【這不是什麼人的錯，是根本的問題。】

「天，好悲觀啊。」這是你的經驗談嗎，龍之介難過地想著。

【就算這樣，我也不想分手。】

【…】

【天，我太遲鈍了，所以也是剛剛才開始思考，有很多事還沒想通，但我不會放棄的！我、我會保護樂，也會保護好TRIGGER的！】

龍之介皺眉思索著，天一直沒有回應，令他有些心急。

【而且，等我們都老到跳不動舞了，我想帶樂回沖繩過日子…】

【…這段話，我已經截屏了。】

「欸？欸！」龍之介先是一愣，隨即大驚失色，忍不住站起來，巴不得立刻飛奔到九条家搶天的手機。

【我就做個見證吧。】

「＃！＠％＆^％#＄」龍之介感覺自己的臉簡直可以紅到滴出血了。

到底是做出了什麼宣言還留下了證據啊五秒前的我！

【龍，給你一些忠告。】

【忠告？】

【雖然不希望你太過遷就樂，自己默默忍耐…但如果你都沒有退讓的空間，那麼心靈的疏離，對他才是最大的傷害。】

「…」如遭雷擊！天的話如雷貫耳，龍之介差點連手機都沒有拿穩。

他的腦海中閃現出兩人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還有吵架時的那些話。

心靈的疏離…樂的那句 『好像有我沒我都一樣』，其實熟悉得令人感到害怕。

不是沒有這樣被人說過，也因為這樣與人分手過，當時的不置可否甚至無感，如今回頭化為一根根長針刺穿龍之介的心臟。

怎麼可能一樣呢？

他明明只是不想讓別人為他操心煩惱而已，卻沒想過反而因此傷害樂的感情。

一直以來，他都習慣獨自解決自身的難題，不要給人添麻煩，也不去依賴；久而久之，卻變成…連依靠他人的感覺也忘了嗎？

【…謝謝你，天。】

【沒什麼。時間不早了，我去睡了。】

【好的，晚安喔。】

【晚安。】

結束對話，龍之介默默退出Rabbit Chat介面，點開自己錄製的、老家的海潮聲。

關上電燈，接上喇叭，瞬間整個空間只剩下他與海的呼吸。

龍之介仰躺在地毯上，有點想哭。

樂，現在還在工作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