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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原以為在周防身邊會難以入睡,身體卻遠比想像中的疲累,在恍恍惚惚地想著Scepter4、周防和黃金之王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了意識。

 

「禮司?」有人推了推他沈重的身體,他掙扎著從睡眠中醒過來。

 

剛睡醒的視野有些許模糊,那個人親暱地揉了揉他的頭,幫他把眼鏡戴好。

 

……尊?」他眨了眨眼睛,首先看見的是對方尖削的下巴和骨感的頸項,奇妙的視角讓他感覺有些發暈,忍不住再度閉起了眼睛。

 

……還沒睡醒?」周防的瀏海輕輕掃過他的臉,略微搔癢的觸感和貼近的呼息,雖然他仍閉著眼睛,卻也知道對方正低下頭看他。

 

是的,而他不知道為什麼正躺在對方的大腿上。

 

「你來多久了?」他轉動著昏沈沈的腦袋,終於記起今天他們約在這個安靜的公園見面,而周防遲到了。下午的微風溫暖舒適,沒有事做而渾身犯懶,他挨在長椅上打了個盹。

 

「來的時候你睡得正沈。」周防的手撥開他的前髮,貼在額頭的掌心溫度比平常還要熾熱,隱隱約約的偏頭痛舒緩了幾分,他舒服地長吁了口氣,終於睜開了眼睛。

 

周防的臉逆著光,嘴角勾著柔和的弧度,幾乎可以稱做溫柔的目光讓他莫名有些心慌……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的直覺本能地察覺到平和氣氛底下的不祥徵兆。周防這趟約他出來,恐怕有什麼壞消息。

 

叼著煙一派閒散的周防,好整以暇地吐出一口煙霧。從他的角度看去,周防的眼神在繚繞的一片朦朧後忽隱忽現,那溫柔有如虛無飄渺的曇花一現,轉眼之間已無影無蹤,只餘下他不習慣的疏遠。

 

「禮司,我成為赤王了。」

 

對方嘴唇開闔著,略嫌冷淡的聲音帶來難以消化的訊息……赤王?他混亂的腦袋苦苦思索著這個耳熟的單語,是那個迦具都隕坑的赤王?周防成為赤王……不是十束兒戲般的稱呼,而是真正地成為一個王權者?為什麼……又或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從對方平淡的敘述裡想通了癥結卻又湧出更多想不通的疑問,他想坐起身問個清楚,卻被周防輕輕地制止。

 

……禮司,這是最後了……

 

什麼最後?是指像這樣見面……還是兩個人的朋友關係?

 

飛快轉動的思緒在得到答案之前就被突兀地打斷。

 

眼前忽然一暗,周防的臉遮斷了大半光線,太過接近的距離,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然後他的嘴裡嚐到了尼古丁的苦澀味道。

 

……再見。」

 

他愕然地看著周防起身離開的背影,對方沒有任何迷惑和猶豫,甚至連回頭再看一眼也沒有,不消片刻就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所有的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而不真實,彷彿唇上的殘溫只是他自己的幻覺。

 

而直到這時他才終於領略過來,這是一場訣別……他被周防捨棄了。

 

 

黑暗之中有人在喁喁細語。那並非人類的語言,可是他卻能夠聽懂其中之意。悉悉窣窣週而復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如同夢魘一般每夜糾纏著他。

 

夢裡沒有邊際的空間裡矗立著一面巨大石版,冷冷地散發著某種攝人威壓,反反覆覆地呢喃著同一個句子。

 

那不是請求,而是不由他違抗的命令,可是他卻偏偏非得跟不知道究竟真體是什麼東西的對方耗著。

 

……要我當青王,這可真是諷刺呢。」他自嘲地笑著,毫無選擇餘地而被丟棄,卻成為另一個王大剌剌地出現在周防面前……這也未免太過沒神經了。「如果我不點頭,就得夜夜受你騷擾,然而如果受你強迫,那我也就只好做一個永遠沈睡不醒的青王……要不要賭一賭,我跟你誰的耐性好?」

 

石版似乎被激怒,聲音如鼓如雷逼迫而來,力道越發猛烈,他有些承受不住地坐了下來。

 

「哈……」他索性攤開手腳躺成個大字形,也知道這微弱的反抗對誰都不痛不癢,他只是心裡過不去……跟自己過不去。

 

片刻之後石版的聲音漸歇,他以為石版要如同以往無數次一樣放他回去,從夢魘中甦醒,然而聲音雖停,一道尖銳的光芒卻倏地鑽刺進他的眉心。

 

眼前頓時白光大作,刺得他睜不開眼,直至光華退去,他竟發覺自己飄在半空中……眼前另一個也飄在半空中的,卻是名震一時的前代赤王迦具都。

 

『玄示,快住手。』他聽到自己開口這麼說。

 

迦具都整個人浴在狂暴的的火焰之中,沙啞地笑著、說著些什麼,他聽不清楚,卻強烈地感覺到一股無法言喻的痛楚揪在心口……悲傷、憤怒、痛苦,各種複雜的情緒,他忽然醒悟,這是前代青王的意識。

 

他愣愣地透過前代青王的眼睛,看著將要滅亡的前代赤王。轟動一時的迦具都殞坑事件,王權殞落的赤王、阻止不及的青王、兩敗俱傷的結局,甚至賠上了七十萬人的性命。

 

這就是王權者的下場,最後終將被自己的力量吞噬消滅,連丁點灰燼也不剩。

 

他冷冷地開口,「若這是作為說服我成為青王的好處,未免也太過牽強。」

 

石版沒有回應,而青王的意識畫面仍在繼續,前代赤王跟周防長得並不像,只有那笑容張狂頗有幾分神似,他的臉上身上都沾了血,對於前代赤王最後殞落的真實原因,身為一般市民是無從得知的,石版似乎也沒有讓他了解的意思,他就像看著一場無聲默劇,直至最後。

 

赤王的劍筆直墜落,火焰中的男人朝他伸出已幾近焚成焦炭的手臂。

 

他聽見自己心底絕望的悲鳴,想要衝去赤王的身邊,可是赤王暴走的力量已無法控制,自己嘔了血,然後往下不斷掉落、掉落──

 

畫面戛然而止,他仍然大字形地躺在地上,彷彿被前代青王強烈的哀慟給掐住了咽喉,半晌都無法動彈也無法作聲。

 

……你贏了。」

 

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周防走上這樣的結局,即使對方已經丟棄他,他終究還是淪陷了……淪陷在那結束的一吻裡。他心裡明白,真正掐緊他的咽喉的,其實是新任赤王。

 

若是以青王的身分再次出現在周防面前,不知道周防會是怎樣的表情呢?他想像著那荒謬的景象,忍不住掩著臉苦澀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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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京與某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