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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座燃燒起來的院落火苗由此蔓延最後深入本陣

天正十年初夏

曾經無限鍾愛藥研藤四郎的前主織田信長沿著眼前這條起火的廊道往深處且戰且退,從此未歸。

那個男人從深淵裡走出來一眼看遍亂世投身其中在勝負交錯中逐漸接近心中的理想國最後行差踏錯空虧一匱

 

霸主的睡榻邊燃起熊熊烈火

 

顯現後數度來去眼前的時空藥研藤四郎的心境也從最初的緬懷感慨到如今的冷靜客觀,他清楚歷史原本的面貌與走向,也對敵人的作風瞭若指掌。任務為上才是他現下關切的唯一重點

 

藥研沿著眼前的火龍疾走一路上竟完全不曾出現任何活著的人類或時間溯行軍他直覺不對卻無法就此抽身撤退索性也顧不得其他對空施放了一枚信號煙花

 

他還記得許多那天的細節

信長將身邊願意走的人都遣散逃生身邊只剩下哭著求他活下去的森蘭丸藥研藤四郎當然也記得那名屬於信長的少年

森蘭丸很少勸諫他的主君做些什麼但是往往蘭丸開口信長大多會聽只有那一次信長與蘭丸最後退回卡死的內室深處不發一語的男人捧著那個孩子的臉第一次向他道歉然後用手中早已傷痕累累的實休光忠結束對方短暫的一生

 

在那個戰爭頻仍的時代要殺死別人或許相對輕易殺死自己卻很困難

身為一柄因為持主自殺失敗而得名的短刀藥研藤四郎深諳人性矛盾而眾人口中無血無淚的魔王最後同樣沒有拿他自裁而是以實休一刀穿破自己的喉嚨主僕同歸

 

那是一段慘烈而痛心的記憶藥研不曾對任何人述說記憶中焚身的疼痛應該要更灼熱。這一次,產生異變的卻是什麼?

 

破開內室他站在著火的門框之中路上只有死人堆疊燃燒眼前一對主僕只餘灰燼藥研藤四郎的意識在恍惚間聚攏此火並非人火毫無蹤跡的溯行軍、熟悉卻又陌生的咒術業火這手筆

 

「是檢非違使

「藥研!」

 

面對突襲與生俱來的本能驅使藥研立下判斷側身退閃同時仍不忘揮刀迎敵儘管劇烈的強風夾雜烈火將他掃飛,他摔至簷廊,抓地的手指勉強維持住平衡,護身的重步兵全碎

電光石火間,他的右腕上已出現深可見骨的傷,但藥研確知自己同樣割落對方數根手指光是這麼想就彷彿也沒多麼痛了

自敵人身後追上的骨喰藤四郎閃動手中冷光,儘管來不及回頭的大太刀以健壯手臂率先砸中身後形體單薄的脇差,代價是他永遠失去了他的頭

 

「骨喰哥」藥研很清楚大太刀的力道能對兄弟們輕薄的身驅造成多少創傷,可骨喰藤四郎只是面不改色地戒備四周

「輕傷這裡被包圍了,走!

 

掃蕩一切的檢非違使以歷史人物為誘餌,圍殺時間溯行軍如今又打算誘殺他們。藥研不甘心地咬咬下唇,和兄長兩人一前一後自屋廊上戒備退出

 

也許是因為老馬識途,第一部隊的腳程很快

他們在庭院裡遇見受到亂石投擊的大太刀石塊沾附著星火如落箭般飛射巨大敵軍正摀著眼睛痛苦閃躲鮮血沿著臉頰滴落藥研抓住兄長上臂兩人互換一個眼神心照不宣

 

機會稍縱即逝光憑他們兩人對上靈力值和體型都遠超自身的大太刀無論哪方面都是硬仗趁勢追擊是最好的判斷身經百戰的兄長同樣心知肚明

「藥研」骨喰瞬間露出遲疑的神色卻沒有說出阻止的話語

「小事」雖然不合時宜但面對受傷時無動於衷如今卻因為事關自己而陣前遲疑的骨喰藤四郎藥研無聲一笑

 

骨喰伸出雙臂以掌成網短刀小巧而有力的右足便在那方寸之地借力一蹬,藥研宛若流星般飛撲至敵人肩上趁對方目不能視的空隙,刺刀封喉

 

同時間在廊上扔出藥研的骨喰藤四郎側身翻至簷廊邊緣勘勘閃過身後襲來的刀影。未及重新站定刀光再至「可惡

骨喰狼狽地橫刀挌擋,星火在交鋒之間飛濺,儘管運刀時巧妙卸除敵方力道,但他仍聽聞清脆裂響──他的刀裝早已在方才襲殺大太刀時全碎──那是對方刀裝碎裂的聲音只要再一擊

無奈他走勢已老分身乏術。思及敵手是打刀,儘管後退將保全雙方,但重整架勢後再戰他也未嘗會輸,骨喰一瞬間做出決斷

 

「骨喰

倏然敵方身後出現太刀紺青色的身影骨喰藤四郎從三日月難得怒睜的眼中看見自己身後即將突襲自己而高舉的敵刀身影

既然勢不可退,他轉念衝向三日月端刀迎向被他和三日月夾擊的敵打刀

兩刃相接時,他猛然收勢,趁其不備時抓獲敵方刀背右手抽刀再砍

 

不同於溯行軍死亡後會立即憑空消散,檢非違使的腥紅血液潑噴在他臉上,上半身則因為衝力而向左右噴裂。

 

在他面前身型高大步伐卻相對柔軟的古刀電光石火之間一步踏入敵打刀死後空出的彈丸之地為骨喰擋下身後致命的一擊

刀鎬互擊時尖銳的刮響與火花順著骨喰耳後擦落與死亡擦頸而過的脇差卻似無所畏懼他藉由身型差異跨坐在三日月踏出的左大腿上反手轉過刀身貓腰向後送全振染血卻未沾附骨肉的銳利凶器直接没入敵方腰側

 

突襲不成反而遇襲的大太刀發出震天怒吼直覺揮臂攻擊懷中嬌小的脇差卻因此令三日月窺看出盛怒中的空隙瞬間自下方劈飛大太刀高舉的雙臂

骨喰在敵方再度嘯吼的同時趁勢跳開當他再度起身回頭,原先雙刀兩兩交鋒之處只餘三日月宗近閒適的身姿佇立

平安古刀平穩而綿長地吐氣,隨後振臂灑落刀身腥紅收刀入鞘,僅餘白皙下巴上一抹血痕,以及滿身與衣衫色融合後的暗血髒汙

 

骨喰上前踩著已在瞬間死透的大太刀身軀,為了避免製造更多血汙,他緩慢而專注地拔出自己的刀,順手在對方衣物上抹乾淨。

汩汩流出的血液很快染濕地面。他回頭對上凝視自己若有所思的同僚,最後視線聚焦在對方下巴上那抹刺目的血痕,「三日月殿下

 

「哈、小傷罷了。」三日月宗近心領神會,言語間卻略有苦惱,「檢非違使示現至此了啊,看來今天要打一場硬仗呢,真不好意思。」

 

骨喰搖頭不語目光投向空留屍體的庭院最後指向庭院外,「剩餘的敵人應該都在外圍。」

不同於受限時空而在靈力上有所限制的己方與時間溯行軍檢非違使有自由來去時空的能力實力一向高於眾刀之上縱使只剩兩名敵人吃過不少苦頭的雙刀也也沒有絲毫大意

 

三日月啊地一聲,「方才是加州為我殿後。」

「藥研已經過去支援了。」骨喰豎起掌中未入鞘的刀兩人沿著來時路疾走而去

 

「走!」

 

 

稍早,第一部隊臨入寺門時,三日月宗近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丟下一句『注意埋伏』便迅速穿越寺前空曠的庭院,實戰經驗豐富的雙打刀足尖一頓,加州清光已然尾隨同奔,原先領頭的大俱利伽羅則停駐原地,燦金龍目掃視眼前看似無人的庭院。

不明的緊迫氣氛在空氣間對峙,直到隨後而至的一期一振躍下馬那瞬間──

「趴下!」

 

大俱利伽羅大吼,同時立掌一揮。

鋪天蓋地的火石於空中交鋒,天際彷彿被點燃般迅速渲染出紅霞,石塊互擊聲此起彼落。

一期一振反應奇快地避至馬身之下,以符咒化成的戰馬並不閃躲,反而像無動於衷的木石般佇立於原地,為原先馬背上的騎士擋去不少攻擊。

 

大俱利伽羅且戰且退,偶爾以握柄擊退落石。

本能寺原先便有火石陣,早已無數次經歷此役的他對這種攻擊並不陌生──有些刀魂怕火,慣入此陣的他們卻是不怕的,幸好初入此陣的一期一振似乎也不怕火──反而是這形似火石陣卻又異於火石陣的攻擊,令大俱利伽羅立刻判定情勢:檢非違使示現,明顯有備而來,而他隊中靈能最高的三日月宗近和最低的一期一振之間,卻相差近乎七十等

 

「嘁!」慶幸燭台切光忠不在部隊內的念頭一閃而過,大俱利伽羅當機立斷,背對著一期一振,將刀刃連鞘反轉朝下。眼見火石飛擊同伴,經驗尚淺的太刀原意趨馬上前掩護,卻在看見這個姿勢的時候改變主意。

 

絲毫不顧迎面擊來的火石,只見大俱利伽羅猛然朝正前方拔足狂奔,任憑偶然擊中他的石塊與護身刀裝噴撞。

火石陣後儼然察覺自己已被鎖定的敵打刀高舉兵刃,出現在最後一波飛石結束時。

大俱利伽羅未曾改變速度,右足力踏,弩肘拔刀,森白刀芒彷若初次自鞘中迸發般犀利而寒冷,一道尖銳呼聲猶若稚龍清嘯,突兀地劃破戰場。

 

原先持陣以待的敵人瞬間被如此威勢震懾,竟露出瞬間遲滯。瞬間遲滯,在戰場交鋒時便意味著永遠失去生命。

 

刀芒過後,彈飛的刀身在空中激烈旋轉,大俱利伽羅粗喘著氣凝視足下屍體,鎏金色豎瞳仍緊縮於一點,直到汗水沿著鼻樑滴落下巴,額上傷口緩緩流露腥鹹的刺痛感,他才慢慢找回周身知覺。

 

目睹一切的一期一振長舒一口氣,恍然自己方才始終屏氣凝神。

 

「大俱利伽羅,精彩的拔刀。」三日月帶著笑意的讚嘆響起,最先衝入寺內的眾刀魂此時已自庭院一方慢悠悠走回來會合。

 

三日月宗近和骨喰藤四郎行止無礙,唯獨濺滿敵血而散發出濃濃鐵鏽味;加州清光損失一隊投石兵,面上微帶慍色;藥研雖然衣著凌亂、右腕纏著緊急用的止傷符咒,卻是滿面春風的模樣。

大俱利伽羅皺眉收刀,膝蓋冷不防一軟,多虧吉光太刀從後面托上一把,這才站穩步伐。

 

「大俱利伽羅殿下,不要太勉強自己。」敏銳察覺對方肢體上的抗拒,一期一振得體地放手,卻還是忍不住多說一句。

我一個人就夠了。」大俱利伽羅悶聲回應,一個人默默走向後方戰馬,眾人見狀也露出習以為常的表情。

 

「他的意思是,要是讓你受傷了,不好向爺爺我交代啊。」三日月笑瞇起眼。

「三日月殿下,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好嗎!」少了阻止自己注意言行禮節的搭檔,加州清光毫不客氣地翻白眼吐槽。

 

「喔!似乎有刀可撿呢,隊長!」敏銳察覺空氣中散發的凜冽靈動,藥研藤四郎猛然舉手高聲發言。感應到刀魂波動的大俱利伽羅伸臂一接,憑空落入雙掌間的刀身沉甸甸地昭示己身存在,一道冷風刮過,吹起無數靈力凝聚而成的櫻瓣。

 

眾刀面前隱約示現一振彎如勾月的細長太刀,太刀凝聚人形,卻是抹略顯狼狽的虛弱形影。薄綠髮絲,赤金豎瞳,怒相以對,戒備低吼著,「吾乃源氏重寶膝丸,可有人見過吾人兄者!兄者何在

 

話未說完,人形已隨著櫻瓣似的靈光流回彎刀之中,大俱利伽羅一語不發地用符咒包裹刀身,然而受到包縛封印的太刀卻未照例化回符咒,反而跳出大俱利伽羅掌中,凌空鳴響。

 

「他說兄者?」加州清光一面抓理瀏海,反射性看向在場最年長的老刀,「聽講話方式好像是你們那時候的刀?」

 

「嘛、源氏的膝丸啊,好像認識呢,哈哈哈。」三日月取下鳴動不已的寶刀,傾身狀似聆聽,伸手任意拍撫被符紙包得密不通風的刀,刀才化回符咒。

 

「唔」三日月將符咒回遞給大俱利伽羅

「怎麼樣他說什麼?」加州清光難掩好奇這些老刀總是神神叨叨的他也習慣了

「哈哈哈聽不出來啊」三日月爽朗大笑「不過他說的兄長,印象中好像是叫做髭切吧

 

「嘛源氏的刀啊」藥研聳肩「打了那麼多次檢非違使第一次知道他們也跟溯行軍一樣會挾持刀魂呢真是比其他的刀還倒楣啊

 

「搞不好他的兄弟真的在附近」加州清光視線轉向自家已經開始和本丸通訊的隊長言歸正傳,「隊長,主上怎麼說,直接回去?畢竟檢非違使都示現了。」

 

「嘛…檢非違使通常都是獨隊行動,接下來應該就只剩溯行軍了吧…」藥研看向自家兩位兄長,若有所思,「乾脆走到底吧,反正若能沿著現在的方向應該只剩一個據點…」

 

「藥研你傷得不輕」骨喰藤四郎不表贊同地打斷藥研一期一振卻似乎另有他想

「不是還有加州的投石兵嘛」藥研笑嘆,「扣掉一期哥的刀裝不算,我們也只剩下加州的投石兵了

 

「主說隨便我們」大俱利伽羅結束通訊,看向眾人一圈後,將手中的十二面骰丟向空中。只見充滿靈能的骰子高速飛轉後,一道白光射向某處,隨即消散。

 

大俱利伽羅見狀不發一語,轉身說道,「走吧。」

 

「耶、真的要走?我剛剛只是隨便說說的啊!」

儘管嘴上抱怨,加州清光卻毫不猶豫地跟上大俱利伽羅,三日月宗近撫摸著走近自己的黑馬,呵呵兩聲輕巧地躍上馬背尾隨,始終旁觀的一期一振則上前拍拍骨肩膀,「走吧,骨。」

」骨喰心念電轉嘆口氣和兄弟們一起加入隊友

 

儘管機會渺茫在場刀魂們卻都將即將成為新夥伴的刀說的話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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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京與某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