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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車子侷限的空間裡瀰漫著緊繃的安靜。手握方向盤的淡島心不在焉地開著車,伏見一聲不吭地坐在助手席,宗像偏頭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看來沒有人打算主動挑起話題。

 

「伏見君。」他清清喉嚨,不冷不熱地點名,坐在斜前方的少年肩膀抖了抖,但還硬著頭皮鎮定地哼了一聲表示聽見。

 

「那東西,是你送給八咫烏的?」

 

伏見焦慮地嚙咬著下唇,側臉上流露出些許不甘些許惱怒,「……是我的錯,我太大意了。他怎麼可能主動來找我……

 

最後一句話聲極低幾乎含在嘴裡,他雖聽不甚清楚,看少年神態異於平常,心裡琢磨著也清楚了大概,一時間對他生出了一點憐憫,後面追究的話就吞了回去。

 

但是淡島卻沒有這般好說話,冷冷地斜睨伏見,「私自洩漏機密文件,到底該說你保管不力,還是細作通敵?」

 

少年聞言神色更顯扭曲,卻無法為自己辯駁一句。

 

「既然這樣,就讓你將功贖罪吧。」他截住兩個人的談話,示意淡島把車停靠路邊。「我有一些事要交待你們。」

 

「室長?」他臉色平淡,淡島卻隱約察覺有異。

 

「伏見君給出去的東西,我原本就打算交給赤王,雖然提前流了出去,但對最後的談判結果沒有影響,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對外我會以處分為由將你跟你的小隊留置在法務局裡,我另外有任務要給你。」

 

他好整以暇地倚著椅背,話說到這裡,眼前兩個下屬臉色都是驚疑不定,或有困惑或有不安,伏見轉過頭定定地看著他,他竟然生出一種要丟棄寵物的罪惡感,太荒謬了……他習慣性地勾了勾嘴角。

 

「退位的時候,由你來送我最後一程。」

 

黑框鏡片後的眼睛驚愕地瞪大,少年顯然一時思緒混亂,久久沒有應聲。

 

「如何?能答應我嗎?」

 

將伏見安插在Scepter時,他其實就想過這件事的可行性。淡島君對自己太過仰賴了……危急時刻要她對自己拔刀,恐怕不是一件易事。但是伏見不同……他並不過份忠心,也對自己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只是對王權者揮刀,即便是將要退位的王權者,也依然有所風險,必須有把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的覺悟……他不知道自己當年略施小惠,是不是能得到這麼鉅額的回報。

 

……我知道了。」伏見嘴角抽了個不成形的弧度,那微笑看上去有些不由衷。

 

但他明白伏見的個性,若是承諾了,就絕不會食言。

 

臉色鐵青的淡島只覺渾身發冷連嘴唇都在哆嗦,赤王臨去前意味深長的一瞥和自家王彷彿在交代後事的模樣讓她極度膽顫心驚。

 

「室長……難道就如同赤王說的,您正在計畫著什麼?」

 

「淡島君。」他微微嘆息,她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赤王一旦退位,我也絕不可能置身事外。在我退位之後,妳要撐起Scepter,不要讓下一任青王面臨和我當初一樣的窘境──這就是我給妳的任務。

 

「室長…………

 

淡島話才說一半,他便輕緩卻不容質疑地開口,「這是身為副室長應盡的職責,如果妳做不到,那我只好另外找一個可以做得到的副室長。」

 

這話對淡島來說無疑是重了點。自她成為自己的副手以來,他恐怕都不曾對她說過這麼嚴厲的話。他不能讓Scepter再度分崩離析,如果他與周防終究要走上前代雙王的老路子,那麼起碼要記取一點教訓,起碼讓下一任不要像自己一樣甫上任便焦頭爛額。

 

「這要求或許太過突然了,妳不需要現在答覆,回去好好考慮幾天。」他看看幾乎凍結僵直住的下屬們,刻意放鬆語氣輕快地說道,「我要說的話說完了,如果沒有問題,淡島君,麻煩妳開車吧。」

 

淡島幾乎是機械性地聽從指示,轉回頭重新發動引擎,伏見卻忽然被觸動了某個開關似地動了起來──迅雷不及掩耳,啪地甩開車門又打開了另一扇,不由分說地坐進後座。

 

「我有問題。」伏見眼神熠熠逼視而來,「是男人之間的話題,副室長請迴避一下。」

 

他幾不可見地皺皺眉頭,該來的還是會來啊……以眼神示意淡島開車,然後升起了前後座中間的隔音板。「想問什麼?」

 

「赤王,昨晚睡在室長那裡?」

 

他揚揚眉,對這理應十分弔詭的質問不置可否,甚至顯得雲淡風清,「怎麼看出來的?」

 

「他臉上有傷,傷口約三公分卻很淺,切入角度極小,大概原本是貼著臉在刮鬍子卻晃了手吧?」伏見筆直地盯著隔音板看,說不上這複雜的情緒算是怎麼回事。「赤王生性懶散,恐怕是室長幫他刮的鬍子……只是室長多半也不熟練。」

 

……真是好敏銳的觀察力。」

 

「況且草薙先生牽著安娜來,說要找人。」伏見嘲諷地笑了笑,「副室長現在只不過一時緩不過來,不用多久就會發現其中有鬼……

 

「那麼,還有其他問題嗎?」他也不做多餘的辯解,承認地乾脆。

 

「室長跟赤王……是什麼關係?」

 

「伏見君,你這問題太涉及隱私了。」他不禁皺了皺眉。

 

「王權者之間過從甚密才更是問題吧?」

 

……我們曾經是朋友。」或許是被少年的用字給刺痛,他竟忍耐不住脫口而出。「退位之前見見老朋友,就這麼簡單。」

 

這情報既在意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伏見設想過的各種可能性裡,最為合理的就是朋友這一項。但自他加入吠舞羅以來,就從不曾見過或聽過青赤雙王有任何交集,草薙先生跟十束先生也並不認識青王……也就是說,他們彼此認識是在吠舞羅成立之前?

 

咄咄逼人的少年忽然像卸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座椅上,又恢復了平日懶洋洋沒骨頭似的模樣。

 

「怎麼?不夠八卦覺得沒意思?」見他這樣忍不住開口挖苦。

 

「哼……只是忽然有點羨慕而已。」伏見嘴裡嘟囔著背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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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京與某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